當日常生活中的所有店家品牌、社群團體、新聞媒體、宗教組織、政治黨派無時無刻都在爭取我們的注意力及認同感,培養我們的向心力和忠誠度,並透過我們每一位個體來拓展它們的接觸面以及影響力,我們是否思考過,它們如何一點一滴地浸浴、刷洗我們的觀感認知,好讓鄉民們心甘情願地選擇停留在這些各式各樣的小圈圈裏?
對此,語言學家 Amanda Montell 在她2021年出版的《邪教話:狂熱主義的語言Cultish: The Language of Fanaticism》(台客暫譯,台灣尚無中譯版) 認為語言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這裡先簡要作個說明:「邪教」不限於《山基教》或《統一教》等名副其實的邪教團體,也包括我們對於特定品牌或是某某名人的狂熱崇拜,也就是「邪教」的延伸隱喻。
文字是製造、培養、強化信念的媒介,因此如果沒有了文字的傳遞,信念的狂熱化也難以實現;我們甚至可以說,沒有語言,就沒有邪教。從《天堂之門Heaven's Gate》到《人民聖殿Peoples Temple》,從川普到《亞馬遜》,從健身中心到多層次直銷,Montell 的暢銷書探討了邪教組織如何操縱文字語言作為遏止明辨,鞏固意識形態的有效工具。加入健身中心與加入邪教的代價及後果或許有天壤之別,但這些組織/企業/集團利用「邪教話Cultish」來吃定你的方法,卻相似到令人不安,因為,只要有心人稍微下點功夫,他們所使用的語言就足以壓扁獨立思考,模糊事實真相,鼓勵偏見認證confirmation bias,並把強烈情感像電流一樣地注入我們日常生活的體驗。
當然,對人、事、物的著迷或狂熱並不都是壞事 (譬如足球迷或泰勒絲粉絲俱樂部),但如果暗藏特定目的的組織利用你的熱情、利用你與同好聚集的力量而對你:
一、故意略過不提你該知道的事實;
二、使用扭曲的話術把他們的謊言包裝得更容易被消化;
三、直接說謊欺騙;
你就該思考自己對於此組織的信賴是否正被利用。
邪教的領袖為了取得權力地位並建立維持自己的權威,最基本的手段,就是玩弄文字,設法在自己的信徒與所有非信徒之間犁出一道「心理認知上的決裂psychological schism」鴻溝,並且不斷灌輸、提升信徒的自我感覺良好及優越感,同時也要強調、嘲笑非信徒的愚蠢無知及卑劣性。邪教話Cultish最重要也是最基礎的關鍵元素,就是創造出凸顯「我們」與「他們」分歧對立的詞彙。除了替教內信徒取各種正向光明的暱稱,對外更要替非信徒取一些侮辱性、抹黑性的稱呼。邪教喜歡不時拋出新的用語,因為不但可以提升教內的同志情操,讓信徒感覺自己高人一等,與眾不同,也可以趁機揪出不配合使用新用語的潛在問題人物。畢竟,如果有信徒不願意配合內部指示來使用這些用語,就可以看出他或許對教義、教條不完全認同的端倪,也是他日後可能成為叛徒的跡象。
信徒在邪教的耳濡目染,熏染陶冶之下,久而久之,只要一聽到這些用語、稱謂、口號,就可以誘發激出信徒強烈的情緒反應。而只要能操控信徒的情緒,要操控信徒的行為就輕而易舉。心理學家把這種可以讓直覺反射、潛浮情緒「一觸即發」的詞句稱為「弦外有音上了膛的言語loaded language」。
要操作弦外有音上了膛的言語loaded language有各種方式,例如刻意扭曲既有詞彙的原意 (把「左翼」變成『左膠』),或者用誤導性的委婉說法來掩蓋事實 (把「買票」叫作『換票』)。
為了要遏止理性的辯論,邪教最常用的手段就是使用「終結思考的陳腔濫調thought-terminating cliché」,也就是用一些我們耳熟能詳又琅琅上口但似是而非的慣用語、俗語或口頭禪,把社會對議題更深入的探討直接畫上句點,壓下教外非信徒的論點。我們熟悉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有病就要去醫」、「社會自有公評」、「抗中保台」等都是常見的例子。《思想改革以及唯一主義的心理學:中國洗腦人民的研究》(台客暫譯,台灣尚無中譯版)的作者 Robert Jay Lifton,也是最早提出終結思考的陳腔濫調thought-terminating cliché這個名詞的學者,認為這些陳腔濫調「把對人類影響深遠又極為複雜的各種問題濃縮成一段段簡潔、被極度篩選過、聽起來似乎權威性不容置疑的小句子,不但好記又容易上口。就這樣,所有意識形態的分析討論就開始於此,也結束於此。」一位逃出了《統一教》的成員告訴 Montell說:「思考要花功夫,尤其是當你面對你不想去思考的問題時。不必去思考是種解脫。」我們習慣讓終結思考的陳腔濫調thought-terminating cliché脫口而出,就是因為它提供了我們頭腦的麻醉劑。
在這裡特別值得一提的是,作者 Montell 指出,我們謾罵某人「被洗腦」時,我們也無意間終止了雙方的思考、論述及辯證。當你不假思索就順口跳到對手「被洗腦」的結論時,任何有建設性的對話可能也就因此無疾而終。「被洗腦」這時就成為了終結思考的陳腔濫調thought-terminating cliché。
我們現在了解,弦外有音上了膛的言語loaded language可以誘導激發強烈的情緒反應,而終結思考的陳腔濫調thought-terminating cliché可以誘導我們不要繼續打破砂鍋問到底,而這些邪教話Cultish都是為了達成以下目標:
一、讓信徒覺得自己很特別,終於有人懂得他 (皈依);
二、讓信徒完全依賴領袖及教條 (教化);
三、讓信徒摒棄舊有的現實、道德及自我概念 (威迫)
Montell 的結論是:了解以上這些暗藏目的的話術,明白語言的強制力量,小心阻撓邏輯思考的言論,質疑容易搧動我們的情緒,或刻意抹黑「非我族類」的用語,我們才能冷靜思考,作出更清楚的判斷,而不至於淪為邪教的死忠信徒。當你聽懂了邪教話Cultish如何迷惑你,邪教話Cultish就失去它的力量,而無法牽著你的鼻子走。
讓我們暫時回到執政黨用白布條大方宣佈民主死在自己手上的台灣。上個月的14號,民進黨的新北市兩名立委蘇巧慧與李坤城,偕同不分區立委沈伯洋以及黨發言人吳崢,在三重和平活動中心舉行了一場名為『反濫權、護民主』的宣講會,振振有詞地對在場平均年齡六十上下的『青鳥』、『覺青』們呼籲,遏止藍白的『國會擴權』才能夠保護台灣,抗拒中國的惡勢力。最後上場的蘇巧慧還告訴大家:以前人家是星期天上教堂聽證道,現在我們民主護衛隊是星期天來聽伯洋講道。
把基督教派相關的詞彙用在沈伯洋的身上,這並不是第一次。上上個月,某粉絲在沈伯洋的臉書上留言,說他看了沈伯洋的直播後大哭一場,而沈伯洋的回應是:『那是因為你有崇高的靈魂』。如果這位擁有崇高靈魂的沈粉不是執政黨透過標案收買媒體再透過媒體二手標案買來的網軍的話,他大概又繼續大哭了三天三夜。
宗教與政治狂熱的類似之處,歷史上有不少記載。雖然當天在三重活動中心,我們唯一看見的政治狂熱,是阿公阿嬤們在李坤城的鼓吹吶喊下,舉起他發給大家用來對抗民眾黨和國民黨的尖叫雞不斷壓按捏擠,讓全場充滿了像蜜蜂飛來飛去的嗡嗡聲。但是,蔡英文集團掌權8年下來利用媒體、網軍、政客、名嘴大說邪教話Cultish來煽動忠誠黨員的宗教性政治狂熱,以及不分黑白、只分藍綠的社會集體瘋狂,不但毀滅了民主進步黨,也讓高端萊豬黨成為國家級的荒誕邪教。
~ 待續
【荒誕島】歌詞翻譯
原名:Cracker Island 原創: David Albarn,Greg Kurstin,Stephen Bruner在荒誕島上
破曉集團促使了它的誕生
他們在夜間撥下種子
來種植一個虛構的天堂
那是一個真相被自動變音的地方(永恆邪教)
它的悲哀每天被我汲取(永恆邪教)
化成我各樣的格式(永恆邪教)
最後我得付出代價(這是什麼世界)
最後我得付出代價(我洗滌了我的靈魂)
最後我得付出代價(我藉酒暴動)
沒什麼好說的了(我藉酒暴動)
他們自學成為玄秘派
他們不知道它的許多策略
她們自學成為玄秘派
她們不知道它的許多策略
這是什麼世界
這是什麼世界
在荒誕島上
它被來自墳墓的集團養大
它只在夜間出沒
它吞噬了他們的天堂(天堂)
那是一個真相被自動變音的地方(永恆邪教)
它的悲哀每天被我汲取(永恆邪教)
化成我各樣的格式(永恆邪教)
最後我得付出代價(這是什麼世界)
在我的銀湖中(我不在那裡)
最後一切都會很棒(在山丘之下)
我像潮水漲退之間的船(我看到了自己)
我堅持住,我活了下來(在空虛之中)
他們自學成為玄秘派
他們不知道它的許多策略
她們自學成為玄秘派
她們不知道它的許多策略
在荒誕島上它會死去(永恆邪教)
加入天空中的集團(永恆邪教)
在一艘閃亮的光芒之船(永恆邪教)
飛奔上天堂(這是什麼世界)
那是一個真相被自動變音的地方(我洗滌了我的靈魂)
它的悲哀每天被我汲取(我藉酒暴動)
化成我各樣的格式(我藉酒暴動)
最後我得付出代價(永恆邪教)
最後我得付出代價(永恆邪教)
最後我會沒事(永恆邪教)
沒什麼好說的了
沒什麼好說的了
沒什麼好說的了
* 荒誕島Cracker Island 的歌曲歌詞創作所有權屬於 Gorillaz 及其唱片公司,本華語翻譯純為台客個人詮釋,僅供鄉民參考。
** 標題使用的照片來自於 Unsplash,攝影者是 Samuel Toh。